然而[WINK/狗血/OOC/慎]

*BE预警。

*大家先吃一口。

*晚饭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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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尹柯加入棒球队,颇受了一番波折。

 

一开始是班小松受了邬童的撺掇来求他加入,尹柯不想拒绝得太直白,也想挫挫班小松的锐气,给他提了一个挺无理取闹的要求。

要班小松得长跑第一,稍微有脑子的人都能听出来尹柯那是在为难他。但班小松是那种认死理儿的人,哪怕希望渺茫,他也是要拼尽全力试试看的。

于是有脑子的邬童就替班小松跑来找尹柯说理了。

 

尹柯不太愿意回忆那段对话,他在应付邬童的说辞里,因年少气盛而显露出的昭然若揭的妒嫉、牙尖嘴利步步紧逼的讽刺语气。在一颗心系在班小松身上的邬童面前,是那样相形见绌、那样不堪。

在尹柯撂完一堆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狠话之后,邬童甚至懒得再看他。他转过头远远看着还在操场上拼命的小影子,对尹柯说话的语气是罕见的温柔:“你能再考虑一下吗?”

 

尹柯本以为得到的又是一场针锋相对但其实毫无意义的嘴仗,哪知道邬童这下,连吵都不愿意再跟他吵。

面前这个人不是只有刀光剑影凶神恶煞那一副面孔的,他也会温柔也会心疼。

只是心疼的不是他,温柔亦只给一人。

 

尹柯觉得今天放学没有及时回家而是选择待在学校写生顺便提醒一下邬童的决定真是蠢得掉渣。

邬童和班小松那些破事儿,他不想再掺和了。

 

 

-

 

长跑那天,班小松摔倒了。

超他的时候摔的,跌在他旁边,结结实实和粗糙的塑胶跑道来了一次亲密摩擦。

人群很快围上来,要扶他去医务室。班小松惦记着和尹柯的约定,死活不去,咬着牙还嘶嘶抽着气,也要抬起头直直盯着尹柯的眼睛,豪言壮语跟不要钱似往外蹦。

尹柯已经隐隐觉察到了失控,班小松果然不负他的厚望:“我拿了第一名尹柯就可以加入棒球队了!”

周围那一圈儿人自然也听见了,帮着班小松一起瞪他,活像他尹柯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人群安静下来,等他的回应。

邬童没有错过这个良机,真诚又担心地带着节奏:“你哑巴了?他好歹也是为了你吧?”

尹柯只好说了几句软话,安抚班小松让他先去医务室。

班小松见他还是不肯答应,撑了肌肉拉伤的左腿爬起来想继续和他争个第一。

在场的各位无不为班小松的决心动容。

 

真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孤立无援,尹柯想,为什么自己总是把自己折腾到这么一副难看的境地。

他此刻再说什么,答不答应,其实都无关紧要了。

他引火烧身,早已把自己搭了进去。

 

教练态度强硬地把天真的班小松带走,邬童没跟过去。尹柯知道,他得帮他负了伤的班小松要个肯定的答复。

但他是个又蠢又坏的反派角色,饶是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他,他还是不会答应。

 

邬童站在他面前,同他隔了一整条跑道的距离,冷峻地开始拿过去说事:“其实你一直都是这种人。”

尹柯无风无雨的心尖儿颤动了几分。

邬童还是瞄了他一眼,狠下心肠顾自说下去:“初中的时候,你没有参加银鹰选秀赛。”

尹柯埋着头,不愿看邬童脸上碎裂的情绪。毕竟他们之间所有的往事,都绕不过这一个结局。

然后就听见邬童从牙关里蹦出来的:“好,没关系。”

“我给你找借口,你有自己的苦衷。”

 

迟到的谅解,像上帝对路西法最后的救赎,像一具横陈在尹柯面前的新鲜的深渊。

 

“可现在呢?”

 

果然。

 

“班小松为了求你加入棒球队,摔得满身是伤。你就这种态度?”

 

“你是不是特看不起棒球,看不起班小松,看不起我啊。”

 

邬童的声音里藏了一只受伤的小兽,颤颤巍巍地向尹柯伸出求救的手。

尹柯抬起头,看见邬童强撑着自己碎得早已拼不全的骄傲,在他面前徒劳的挣扎。

明明他长着那样一双眼睛,有那么显赫的家室,本该是这沿江的小城里最飞扬恣意的少年。

 

十月的天气渐染凉意,尹柯莫名想起邬童十四岁那年不告而别的母亲。

 

虽然事到如今,所有人都在逼着他答应这个看起来合理极了的请求,也没有一个人肯站在他身旁轻轻问他一句愿不愿意。

但是,但是。

 

那千仞万丈的孤壁绝岭正向他吞吐着猎猎长风,他站在人生边上摇摇晃晃,一颗心被这罡风越吹越清醒。

纵身一跃,其实也没怎么费力气。

 

因为邬童在渊底。

 

 

-

 

和邬童浪荡的时间是尹柯偷来的。

 

彼时尹柯不过十几郎当岁,待人接物较同龄人,虽沉稳一些,但也不至于能面面俱到。

他一面与母亲周旋,一面抽空悄悄练球,傻兮兮地把自己当三头六臂的超人。

只是偷来的,总要还。他再小心翼翼地维持表面的平和,不是他的,终究不是他的。母亲不满意他缩短了学习时间,邬童也觉得他留给球队练习的时间太少,他似乎没一件事能做好。

那段日子,尹柯过得实在是艰难。

 

是预选赛前人心最惶惶的时候,尹柯大抵有两周未去棒球队里练习。他知道一张弓绷得太紧迟早会断掉,但那天,其实并没有什么预兆。

尹柯如往常收拾好书包打算早早回家,先是班小松在门口截住他要他去训练。班小松那股缠人的劲儿上来,颇有些鱼死网破的威胁意味。但尹柯,和他那个长年处于不点也炸状态的妈妈斡旋已久,对付班小松这点小小的炸毛,自然是四两拨千斤,给草草搪塞回去。

 

他不知道邬童什么时候来的。

在那里站了多久,那些胡乱的浑话听了多少。又信了多少。

他只听见他熟悉的少年低音,陌生的语气像一粒顽固的意外的突然将他绊倒的石子:

“都过去了这么久,你却一点改变都没有。自私自利,答应别人的事情,从来就不放在心上。”

 

尹柯觉得自己是该生气的,毕竟邬童说了那么难听的话。

但老实说,他似乎天生就没有那么激烈的情绪。这遍体鳞伤的当口,他也只是有一点泄气。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到哪个地步,在邬童眼里,才算得上不“自私自利”。

怪只怪他太聪明,他的反派角色扮演得太深入人心。

 

既然如此,他只好继续扮下去:

“我反悔?当初是你们死皮赖脸拉我进来的。”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你以为全世界都要围着你们棒球队转吗?”

“我需要做什么,不需要你们来干涉。”

 

尹柯每说一句,邬童脸上的愤怒与难以置信便更深一分。这几句剜心剖肠的话说完,邬童已经攥紧了拳头游走在杀人放火的边缘。

所以他没看见,尹柯眼里碎了一汪冰凉噬血的红月亮,月色里站着不染尘埃的自己。

终于,粘连凝结的空气被尹柯赤身破开。他艰难地回过身,继续走他没走完的路。

 

路的尽头是一座用爱编织的牢笼,一位暴虐成性的驯兽师,一场千篇一律的马戏表演。

并没有邬童。

 

那才是他该走的路。

 

 

-

 

成年后再回想起,自己与母亲唯一一次爆发的争吵,实在是很没有必要。

凡事都该有一条更理性更温和的处理方法,争吵是最无用也是杀伤力最大的一种。但那时的尹柯,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有心力管什么方法不方法。

 

母亲是舞蹈演员出身,身段架子都是长年累月端起来的。她美丽并且骄傲,这一点,尹柯不得不承认自己同母亲的相似。他们都是那种自以为是、浑身是刺、伤人自伤的人。

所以他们的争吵毫无章法,只是把周身的刺对准彼此最脆弱的地方,憋着一口恶气,狠狠地扎下去。

 

尹柯带着满身新伤旧痕交错,从那座漂亮的牢笼里逃了出去。

 

-TBC-

24 Aug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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