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WINK/狗血/OOC/慎]

  

*BE预警。

*私设多如毛。

*今天的狗血可能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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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真要一笔账一笔账算下来,一开始,是他尹柯先负了邬童。

 

尹柯性子本就比常人冷些,又遇上一对水深火热的爸妈,每天忙着争论要让他怎样学习,却忘了教他该如何爱人。

遇见喜欢的人该如何珍惜,受了误解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他都无从知晓。他从父母那里唯一学会的东西,就是忍耐。

喜欢不能说,疼了怕了也不能说,委屈就更别说了,咬紧牙关自己受着。

十四岁的尹柯常常觉得自己是一个装满了水的罐子,不管怎么晃也发不出声音,哪怕下一秒他就要碎了。

 

而邬童是那个,给他战战兢兢的罐子找到出口的人。

 

还是他们刚加入银鹰队那会儿,一起打赢了第一场比赛。照理说是个挺值得高兴的事情,邬童临走时还眉眼飞扬地跟尹柯叨叨:“我妈知道了肯定特开心!”

第二天邬童一出现尹柯就觉出不对劲儿来了,看他在课桌上趴着颓了一天,放课后练球更是一塌糊涂,混身上下写满了“丧”字。

尹柯的舌灿莲花、七窍玲珑在那时都还摸不到影子,只是因为担忧皱着眉头,却害怕冒昧而不敢开口。

 

尹柯踌躇了一天,终于打算练完球找邬童好好谈一谈,可等了许久也没见到邬童人影。他本以为是自己错过了,走出校门后却越想越不对劲:自己一直在更衣室门口站着,没道理见不到人的。

那年十月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萧萧落木无边。尹柯在回学校的路上想了很多,想邬童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他到底在不在学校,如果不在自己又该去哪里找他?

也想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徒劳地在意一个人?

 

熄了灯的更衣室暗得不似在人间,尹柯切切地唤着邬童的名字,似乎这样就能让他充满勇气,用以对抗人类本性对黑暗的恐惧。

而后他便听见了邬童沙哑的,明显是刚刚哭过,还硬要逞强的声音:

“嚎嚎嚎!嚎什么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给我奔丧!”

“别嚎了,开关就在你左手边儿那堵墙上,你自己摸摸。”

“不是,尹柯,平时我没发现你这么娘了吧唧的啊?”

 

尹柯摸索着打开了灯,习惯黑暗的眼睛一时间有些睁不开,只模模糊糊看见在角落里窝着的一个纯黑的发旋儿。

他终于感到心安,还来不及赶走眼眶的酸涩便笑着拆邬童的台:“总比躲在更衣室哭的某人强。”

邬童一身棒球衫未换,脸颊上倒没什么乱七八糟的鼻涕眼泪,只是鼻尖通红,落落地朝尹柯伸出手:“拉我一把,腿麻了。”

 

尹柯认命地走过去,邬童温热的五指搭上他的,用力地收紧。那种落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力道,恍惚是要拉着他下地狱。

而他避无可避。甘之如饴。

 

邬童终于站起来,也站得不太稳当,倚着更衣室的柜门“嘶--嘶--”抽气:

“我妈不要我了,尹柯我请你吃冰淇淋你收留我吧。”

 

尹柯的手还在他手里,听见这个让他忧心了一天的消息脑子根本来不及处理,沉默半晌问了一个蠢问题:“你爸呢?”

邬童抖了抖脚尖,大抵是恢复了,这才抬头对上尹柯的眼睛。比平日里还张扬还无法无天的神情出现在他年轻的脸上:“我管他去死。”

邬童松开了他的手,尹柯闭紧了嘴巴。

 

邬童换了衣服出来,鼻尖儿上可怜兮兮的红已经完全褪了,那种不可一世的气质翻上来,走到尹柯面前却露出一个柔软的苦笑:“你让我躲一躲吧。”

尹柯叹了口气,转身把灯灭了,语气里有些无奈:“他们家新出的爆米花味儿真的不好吃。”

回头看见邬童踩着他的影子跟在自己后面:“可是我还没试过啊。”

尹柯放慢了脚步,邬童渐渐和他肩并着肩,他们都没再说话。

夜风凉丝丝地刮过来,街道两旁的悬铃木树叶刷啦啦,车水马龙霓虹喧哗。

他们要去吃一只甜筒,然后回家。

 

-“为什么要这么徒劳地在意一个人?”

-“因为他值得。真的值得。”

 

 

-

 

在那天之前,尹柯都虔诚地相信着,他和邬童会一直在一起。

一起升学,一起念书,一起打球,一起把邬童妈妈没有陪他经历的时刻,陪在他身边,和他一同经历。

至于邢珊珊之流,软乎乎粉嫩嫩的少女柔情,尹柯着实不放在眼里。

她们没有看见过邬童的眼泪,邬童也不会让她们看见。

 

他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陪着他,他当最佳投手他便当他的最佳捕手,他要是伤心无聊他便陪他斗嘴练球,一年两年,哪怕高中毕业,他也要同邬童考一所大学。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除非,是邬童察觉到他的不怀好意开口说让他走。

尹柯没想到是自己先做了逃兵。

 

那一天来得太早,也太残酷,既定的命运不加任何修饰摊在他面前,尹柯才惊觉自己初初构筑的美好设想、虔诚信仰,都不过是无根的肥皂泡。不用经历什么大风大浪,多放一会儿,自己就碎了。

母亲坐在他旁边,擦了大红的唇膏涂了鲜红的蔻丹,衣着得体而强势,挖空心思与面试官周旋,要为他挑一所国外的学校念高中。

四月的阳光透过一整面钢化落地玻璃洒在他脸上,他未感觉到温度;母亲与面试官唇枪舌剑明刀暗枪,他也只觉得吵;母亲要他开口,逼他说话,被他气得怒不可竭失手打了他一巴掌。

说实话,尹柯并没觉得有多疼。

他只是在想,其实自己,是比不上邢珊珊的。

邢珊珊可以坐在赛场边一场不落地为邬童欢呼加油,可以明目张胆为休息的邬童递上一瓶水,甚至可以告白可以向邬童倾诉自己胸怀里藏了多少热爱。

 

他不行,这辈子都不行。

温热的液体后知后觉从眼眶跌落。

 

“他怀揣着对他的爱,就像是怀揣着脏物的窃贼一样。”

 

 

-

 

尹柯在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他把那些梦的残片都压到了心底更深处去,哪怕掘地三尺也寻不到踪迹。

 

邬童来找他讨说法。

依然是那个英姿勃发锐不可当的邬童,穿着他们一模一样但尹柯已决计不再穿的棒球衫,年轻得那么不可一世。

 

他没什么好说的,是他背叛了球队,背叛了邬童。

邬童被他的风轻云淡气得笑出声来,咬牙切齿嘲讽他:“你好样的。”

他不反驳。

他只是贪婪又小心翼翼地看着邬童的脸。

 

他知道自己看不了多久了。

 

 

-

 

尹柯如愿以偿搞砸了中考。

他不用出国,也不能待在邬童身边。

 

一事换一事,公平的。

 

 

-

 

尹柯受了母亲三个月的责难诘问与冷嘲热讽,去了离中加不远的长郡。

其实没有邬童,去哪里都是一样。只是因为这两所学校离得近的缘故,两支校队之间也会时不时进行一些友谊赛。

尹柯也知道,到了这时,还有这些想法实是不该。

所以虽有比赛,他却一次都未到过场。

新同学只知他念书念得好,写字漂亮,为人疏离不爱言语。不知他也曾在球场上挥洒过热血,为了一个冠军搏到满身淤青。

所以也没人莽莽撞撞跑到他跟前,信誓旦旦地要他当他的捕手。

 

这样很好,尹柯想,真的很好。

他再不用卷入那些纷繁的少年烦恼。他只需要把书念好,得一个让人满意的成绩。他的青春,时光的刀整齐切下一模一样的每日每日,直到尽头,便是最好的收场。

 

他没想到邬童不肯放过他。



-TBC-

10 Aug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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